香港民主派47人初選案審訊第十周

趙家賢稱感被戴耀廷「騎劫」惟屢遭官質疑 指答應辦初選因不想被邊緣化

【獨媒報導】47人涉組織及參與民主派初選，16人否認「串謀顛覆國家政權」罪，進入審訊第十周，時任民主動力召集人趙家賢完成8天的主問，本周開始接受盤問。

趙家賢本周供稱，辦初選的「初心」僅為民主派集中選票，而非否決預算案，感覺被戴耀廷和部分本土派「騎劫」。惟法官四度引民主動力文件質疑，指趙不像是被「騎劫」的受害者，「除非你患有斯德哥爾摩症候群」；又指趙一直指責戴耀廷，卻於工作報告感謝他，趙回應是「互送高帽」、「壓抑」對戴的真實感受。

趙又承認，起初已留意到初選「反政府」傾向越來越強，惟仍答應承辦，是因不想民主動力被邊緣化，強調民動只是初選的「服務提供者」。他又指，戴耀廷宣布「休息」後仍未放棄否決預算案，曾着他預留款項建立全民投票系統，以向泛民施壓。

趙亦表示，初選提名表格「支持和認同由戴耀廷及區諾軒主導之協調會議共識」條款寫法「籠統」，是為安撫迎合抗爭派和傳統民主派，讓他們各有解讀，如「一個中國，各自表述」，惟強調各區否決財案的共識仍存在。

此外，繼前觀塘區議會主席蔡澤鴻和民主動力總幹事黎敬輝，控方本周亦指前公民黨立法會議員郭榮鏗為本案「共謀者」。庭上又透露，趙家賢2021年6月已進行首次錄影會面，表示有責任協助當局、亦很願意配合講出真實事實情況。而法官陳慶偉在辯方欲澄清協調會細節時，亦一度反問：「你認為這場審訊完結後，我們就會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嗎？」

趙家賢稱感被戴耀廷及部分本土派「騎劫」 辦初選初心絕不包括戴

本案關鍵，在於各被告有否達成協議，同意無差別否決預算案，迫使特首解散立法會及辭職，以顛覆國家政權。到達「35+計劃」的目標是什麼？本案首名控方證人區諾軒作供時，已曾表示與戴耀廷辦初選的「初心」不同；而趙家賢本周亦表明，他的「初心」絕對不包括戴耀廷。

趙表示，他辦初選的「初心」只是為民主派集中選票，而他在2020年3月起的協調會議聽到戴耀廷及本土派提及否決預算案和「攬炒」，內心絕不認同，有感被戴和部分本土抗爭派「騎劫」。趙承認當時沒有表達反對，因認為否決財案與初選絕對無關，又指他的初心只包括他、民主動力和區諾軒，絕對不包括戴耀廷。

民主動力於5月承辦初選，趙表示戴本身想「踢開」民動，找香港民意研究所負責，惟被拒才找民動，故起初認為「唔接好過接」；惟因戴在協調會議公開稱已邀民動參與，構成壓力，加上副召集人鍾錦麟稱區諾軒「拉得住戴耀廷」、亦考慮沒有初選便會「搶票」，故決定承辦初選。惟趙仍批戴「夾硬嚟」，常「順住個勢」令人按其意願行事，若民動不答應便會「中晒箭」；又直言承辦後很多事情「最後先知」、被香港民研「排除在外」。

法官問趙答應承辦前，是否留意到與會者對否決預算案有更強的意見，亦出現越來越強的「反政府」和「反建制」傾向？趙同意，指「當時整個社會嘅氣氛都係咁」，而他仍答應承辦初選，是望民主動力有崗位協助民主運動，不想被邊緣化或「衰喺我手上」。

▲ 2020年6月9日初選記者會（資料圖片）

官四度引文件質疑「騎劫」說法 指趙不似受害者、反感謝戴耀廷

趙家賢自主問起已屢批評戴耀廷和與他劃界，不過法官庭上屢質疑趙家賢「騎劫」一說，法官陳仲衡並主動引用4份民主動力文件。其中民主動力為初選眾籌的網頁提及「光復香港」、「壓制港共政權」等，趙解釋眾籌事宜全部交民動總幹事黎敬輝處理，他事後得知字眼並認為「出咗事」，獲悉是由兼職同事草擬。陳仲衡問：「所以你是被兼職同事騎劫？」，多人發笑，趙稱「我又唔可以話騎劫」，指他亦要承擔沒有看清楚字眼的責任。

另一份2020年10月的民主動力會議紀錄，提及趙家賢匯報因民主動力及戴耀廷受到國務院及港澳辦嚴厲譴責，民動為免繼續被打壓故退出協調工作。陳仲衡質疑沒有提及趙或民主動力被騎劫，趙指文字紀錄無提及，但強調有向執委會成員講述「騎劫」的概念，又指紀錄是由同事撰寫。

至於另一封2020年10月署名「趙家賢博士」的感謝信，形容初選投票「創出民主運動的壯舉」，陳仲衡指趙不像是被「騎劫」的受害者，「除非你患上斯德哥爾摩症候群」。趙稱文件由黎敬輝草擬，他看畢認為需修訂，但最終未有發出，並形容黎在民主光譜中「睇得比我冇咁保守」。

最後一份民主動力2019至2020年的工作報告，提及趙家賢在7月12日初選投票結束的記者會，「非常感謝兩位初選協調人」，又認為初選投票「成就香港民主歷史一頁」。李運騰質疑，報告發表時趙已閱讀戴耀廷〈真攬炒十步〉一文，組織被騎劫如此重要為何沒有報告，趙解釋黎敬輝只是按時序整理資料。

陳慶偉亦指，趙一直指責戴為「大文豪」、「大思想家」，卻於記者會感謝戴耀廷，趙解釋當時「有咁多人出嚟投票，整個社會氣氛係雄心壯志嘅」，又指記者問及正向訊息，發言者「互送高帽」。被問趙是否「隱瞞」對戴的真實感受，趙稱「唔係隱瞞，係壓抑」，多人大笑。

趙認提名表格條款「籠統」如「九二共識」 惟否決財案共識仍存在

那究竟各被告就否決預算案有否達成共識？趙同意，運用否決權與否非戴耀廷一人能決定，需所有人同意。就協調會議上如何處理各方分歧，趙指新東和新西曾在戴要求下進行非正式的「意向性投票」，以獲起草協議的大方向。

本案唯一一份所有候選人都簽署的文件，就是提名表格，當中有「我確認支持和認同由戴耀廷及區諾軒主導之協調會議共識，包括『民主派35+公民投票計劃』及其目標」的條款。趙指「協調會議共識」包括否決預算案，並確信戴耀廷發出、提及運用否決權的各區協議文件是最終版本。

趙並指，上述條款是在「墨落無悔」發布後加入，其寫法「籠統」，是為安撫和迎合主張簽署和不簽協議的本土抗爭派和傳統民主派，讓他們各有解讀，有如「九二共識」，「一個中國，各自表述」，亦予不同光譜人士「彈性」向支持者和黨內人士交代。惟趙強調雖寫法籠統，「各個區嘅共識係存在嘅」。

初選按金收據亦列明若參選人違反共識將「不予發還」按金，趙確認收據由民動總幹事黎敬輝準備，原由戴耀廷和區諾軒決定有否違共識。惟因趙已退出初選、立法會選舉亦延期，故民動終在無考慮有否違共識下便將所有按金發還參選人，亦無確認他們有否遵守提名表格條款。趙亦確認，按金原定於立法會選舉投票日發還，完全沒打算延至政府提出預算案才發還。

趙指民主動力僅承辦公民投票及選前民調、戴耀廷宣布休息後未棄否決財案看法

趙家賢本周亦談及民主動力的參與和角色，強調民動只是「服務提供者」，承辦「35+公民投票」及選前民調，而非整個「35+計劃」，而協調出選名單和處理替補機制是由戴耀廷和區諾軒負責，民動角色在初選勝出者當選後便結束。趙亦確認，民動曾就初選投票系統等支付160萬予香港民研，並曾與民研簽約預留80萬作選前民調之用，惟因選舉延期未有生效。

趙並指，在他與戴耀廷分別宣布退出和休息後，戴曾於8月底、9月初與他見面，提及望民主動力捐80至100萬元予香港民意研究所建立全民投票系統，收集市民對否決預算案的意見，以民調向對否決財案有顧慮的傳統民主派施壓。趙同意法官指，戴當時仍未放棄否決預算案令政府回應五大訴求的想法，強調他「好着重呢個憲制嘅權力」；又指戴仍有很多「大思想家」的想法，向他稱「過咗風眼位啦，冇事啦而家」、「你睇吓美國國務卿蓬佩奧，都讚我哋初選做得好呀」。

趙當時未有即時答應，而戴在9至10月曾數度發訊息問他關於捐款予民研的事，趙均沒有回覆。趙強調他退出初選就是望民主動力行事合法，絕不想民動與戴計劃的事情有牽連，又指「我唔係好敢直接向佢say no」，故採取「好困擾嘅迴避嘅取態」。

趙最終計算無納入初選開支的款項100萬，向執委會建議捐50萬予慈善團體、40萬予香港民研、10萬作民動會務經費，並在10月某次會議與戴碰面，在戴追問下稱可在無指明項目下捐約30至40萬予民研。惟最終因他和副召集人等於2021年1月被捕，相關款項未有動用。

8被告完成盤問 趙指「三投三不投」與民動無關、楊雪盈認為議員應「自主行事」

第十周有8名被告完成對趙家賢的盤問，主要涉香港島和九龍西的候選人，何啟明和余慧明沒有盤問，林卓廷和黃碧雲則未完成盤問。

就港島區，趙家賢本周指自己只曾出席首次港島會議，與主問時稱曾出席首兩次不同；並確認港島協議提及投4票，是與會議共識投1票不符。

▲ 楊雪盈

就時任灣仔區議會主席楊雪盈，趙形容她「同我都係嗰種理性溫和務實嘅性格」，而就戴耀廷提及否決預算案，楊認為「咪由佢講吓先囉」，但認為入立會後議員也是「自主行使權力」，趙亦沒聽過她提迫使特首下台或癱瘓政府。

就公民黨鄭達鴻，趙指不視他為「本土抗爭派」，而二人曾於區議會共事，趙形容鄭很細心審視政策和理性討論，「唔能夠知道」他入議會是否一定會否決預算案。辯方亦稱公民黨在《國安法》生效後曾要求將政綱修訂為「無字政綱」，趙對此無印象。至於時任南區區議員彭卓棋，辯方稱他曾向民動兼職要求移除全部政綱，最終電子投票系統的政綱一欄亦空白，趙指沒有印象。

至於九龍西，民協何啟明沒有盤問，而在劉偉聰盤問下，趙確認「35+計劃」在立法會選舉結束後就完結。

至於民主黨的林卓廷和黃碧雲，趙同意二人是民主黨政策的「堅定支持者」，民主黨亦「絕對支持」中國回復對香港主權和一國兩制，稱黨歌歌詞有「香江終於歸中國，兩制相輔開新天」。

另就新界東的社民連梁國雄，趙確認他沒有出席新東會議，並僅記得社民連代表會上曾稱支持全民退保。趙並指，首次新東會議鄒家成提「會運用」否決權等沒有被其助手記錄，因當時他有留意會上討論，着助手不用記下。他又對民主黨代表未獲授權，但第二次會議通過「會運用」字眼感詫異，沒有出席該次會議的他在法官追問下，指當時民主黨代表「應該係」沒有投票。

至於被指為初選組織者的吳政亨，趙家賢表示於2021年3月上庭才知「李伯盧」為吳政亨，又認為吳發起「三投三不投」，予人印象他是組織者之一。趙曾問區諾軒「呢條友乜水嚟㗎？佢好似係一齊舉辦初選嘅其中一部分咁嘅？」，惟區稱不認識此人。趙亦曾問戴耀廷其角色和身分，戴則指李伯盧是曾協助他雷動計劃的「fans」，認為民間團體對推動初選很有用。

趙指，曾向戴表示「三投三不投」籲不投給不服從初選的參選人，或違選舉相關法例，但戴回應「點會咁容易有問題」，亦向趙承諾該運動與初選大會無關。而同案認罪被告、另一控方證人林景楠，曾轉發「三投三不投」《蘋果日報》頭版廣告，稱「內容很多問題」，以紅色做底色「好嘔心」，戴耀廷回應「這是一個民間團體搞的，與初選無直接關係」，趙確認事前不知悉該廣告，並認為「三投三不投」是「同民主動力同我本人同區諾軒無關」。

控方稱郭榮鏗同為「共謀者」 趙家賢2021年6月首次錄影會面

此外，控方本周應早前法官要求披露「共謀者」名單，除早前提及的時任觀塘區議會主席蔡澤鴻和民主動力總幹事黎敬輝，亦包括時任公民黨立法會議員郭榮鏗，指會依賴他在公民黨記者會的發言指證各被告。三人均沒有就本案被捕或被起訴。

本周亦透露，趙家賢於被控後3個多月，即2021年6月29日已進行首次錄影會面，他當時已稱感民主動力被「利用」和「騎劫」，並稱因此覺得有責任協助當局，「係要將成件事去理解清楚」，亦指自己「好係自願地，係好願意去配合，去講出真實事實嘅情況出嚟」。

趙庭上亦被法官問及何為「五大訴求」，他回答時多番猶豫和斷斷續續，並稱《逃犯條例》修訂草案於2019年6月被撤回。法官其後指記憶中是9月，趙僅稱是「一個過程嘅階段」，指當時政府首長曾用很多不同字眼，市民不滿意。

▲ 2020年3月25日，公民黨記者會（資料圖片）

趙又一度指，時任民主黨主席胡志偉是該黨政策的「堅定支持者」，指他作為主席沒理由不支持。惟法官陳慶偉笑言不能確定，指「我們見識過政治」，舉例蘇聯共產黨的戈爾巴喬夫也不支持其黨政策。陳亦曾問趙若是戴耀廷會怎樣處理協調會議投票，趙答「我好難代入我係戴耀廷，精神同心理上都好難」，惹來哄堂大笑。

而辯方欲就港島協調會議的細節澄清，遭陳慶偉質疑並不重要，反問：「你認為這場審訊完結後，我們就會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嗎？」

案件周一（17日）續審。

案件編號：HCCC69/2022